鸦未

冷西皮体质,杂食人,可拆不逆,产量低下,欢迎勾搭,详见置顶

【靖苏】在彼淇梁【之三】

 

梅长苏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一下,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表情。或许是因为朝局已定,或许是因为蒙挚说过的一番话——“你若一直瞒着他,你病重时他却无知无觉地风光大婚,有朝一日他知道真相时心里该是什么滋味?你好歹,也给他留条活路吧。”

 

那时候蒙挚看他的眼神还历历在目,梅长苏本想能多瞒一时便瞒一时的。他信任萧景琰的坚韧,十二年前靖王挺过去了,更何况现在。想法如此狠绝,可一见萧景琰红了的眼圈,梅长苏立马就心软了。

 

“景琰,”他颇为无措地看着情绪处在奔溃边缘的挚友,“你哭什么,我不还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但你……”萧景琰浑身颤抖,想要反驳,可他心胸中激荡着复杂的情绪,堵得他难以呼吸,更说不出话来,只好避开梅长苏的眼神,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待最初的情绪过去,稍稍冷静下来,他却又不忍再逼问那些自己早就猜到的事实。

 

梅长苏负手而立,目光淡然地望着廊前屋檐的雨水连成一注注细线,替萧景琰说完了那句话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话:

 

“——但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萧景琰直挺挺地站着,却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栽倒在地,半晌之后,他才重新夺回开口说话的气力,“连蒙挚和霓凰都知道,就连母亲也……可他们明明都知道你是我——”

 

“因为是你,我才拜托静姨他们不要说的。”梅长苏轻轻一笑,故意插嘴打断,“也正因为是你,如今我才亲口告诉你。”

 

萧景琰窒息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梅长苏,几次嘴唇颤动都没说出一个字来。如此简简单单一句话,其中蕴含的情谊,伴着雨声碎响,仿佛化作了无声而庞大的洪流,将他淹没。

 

“我保证翻案之后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养,起码也要活着看到我小侄子出生啊。”梅长苏狡黠地勾起嘴角,又关切地看着他,就好像治愈无望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反而是萧景琰一样。

 

“是了,你还记得自己该叫我一声表哥——”萧景琰苦笑着,“可就连我的婚事,也是你为我筹谋好的。”

 

“中书令是文臣之首,对朝纲地把握能力远非旁人可及。有了这桩婚事,你往后在朝廷上一定会更平顺。”梅长苏风淡云轻地分析,。

 

这种时刻的梅长苏,就会让萧景琰觉得非常陌生,既不是那个他认识的苍白阴沉的多病青年,也不是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林殊。

 

“小殊,你的心真狠。”萧景琰唯独不愿在林殊面前暴露出恐惧与脆弱,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坚持着,不让自己被即将失去对方的慌张吞噬,“你就不在乎,我会深感介怀么。”

 

梅长苏却没有听懂一般,看了他一眼,道,“我为你寻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你倒要怪我,真是白眼狼。”

 

至此,萧景琰再也无法忍耐不用质问的口气说话。

 

“你何必自欺欺人。”

 

这句话正说到梅长苏的痛处,可这处软肋,何尝不是萧景琰自己的。梅长苏深深叹息,所有伪装掩饰令他感到疲惫不堪,本以为坦白之后心中淤积的悲伤可以纾解一些,事实上它们却毫无变化。十年以前,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怕是这辈子再也无法和萧景琰并肩而立,看着他治国安邦了。

 

说不难受是假的,只不过十年时光,早已把他内心的委屈和不甘,消磨殆尽了。

 

一时间两人尴尬无话,他们维持着沉默,给对方,也给自己一丝余地。

 

“从小到大,母亲总是喜欢你比喜欢我还要多,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她都会尽量满足。”萧景琰忽然说。

 

他的声音很轻,隔着淅沥雨声,听来有些遥远。

 

“这次也是你和她商量的?”

 

“当真这么介意?”不知联想到什么,梅长苏的神情柔和起来,可看着总有那么点落寞,“你已经是太子了,总要有个合适的女人成为太子妃。”

 

萧景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自顾自说了些别的。

 

“当年说着‘不许食言’的人,可是你。”

 

他们打的每一个赌,做的每一个约定,梅长苏都没有忘记。此时此刻萧景琰指的是什么,他心里清楚再不过,虽然对大部分人来说,那些话很可能只被归入玩笑戏言而已。萧景琰的承诺,却是真心实意的,但梅长苏却并不希望那个承诺得到兑现,不论是十年之前,还是十年后的现在。

 

“幼时戏言,怎能当真。”梅长苏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哀伤,却又竭力掩饰。

 

他不得不拂了萧景琰的一片心意,让他死了他这条心。

 

萧景琰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是从梅长苏微微改变的表情里,看出了对方的不赞成。但萧景琰一心觉得,必须要叫他承认,也必须逼自己把话说清楚,否则,他们很有可能以后再无机会开口了。

 

“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

 

这大概是个征兆。

 

梅长苏迟疑了一下,他怎可能忘记自己十二年前,自己最后见到萧景琰时说过了什么话,故而打开萧景琰给他的那个盒子时,并不怎么吃惊,只是长久地盯着这颗珍珠看,也没有半句评价。

 

“你倒是说点什么?”萧景琰见他目光实则落在一个虚无的黑暗处,又有些担心起来。

 

他拍了拍梅长苏的肩膀,后者的眼睛才慢慢地重新有了神采。

 

萧景琰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这时候送出这份迟到十年的礼物,有点不合时宜。自从疑心起梅长苏的身份来,他就日日都把这个盒子带在身边,想寻个最合适的时间送给他。

 

梅长苏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收下了。

 

“这是你欠我的。”他说,旋而将木盒塞入袖中。

 

萧景琰似懂非懂,但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那就是自己不想给对方反悔的时间。

 

“是,是我欠你的,”他轻轻握住梅长苏的小臂,“你就不想让我还吗?”

 

这一次,梅长苏竟然毫不推脱,甚至展颜一笑。

 

“你已经还清了,如今这样,就很好。”

 

这句话刺进萧景琰心里,他又一次见到了,见到梅长苏眼中那种毫无生气的笑意,像是又一次掉进深渊,像是又一次被大雪冰封。

 

萧景琰随即像被烫到一般放开了他,转过身去,没有道歉,也没有告辞。

 

他落荒而逃了。

 

TBC

 

 恩……越写越长了,怎么还没到完结呢,明明只想写有狐的镜像篇啊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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