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未

【夜伊】鲸歌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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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警局里虽然人来人往，人人都忙着自己手头的工作，但大厅里挺安静的，并没有社想象中那样充斥着嘈杂的电话铃声和烟草气味。

 

“队长，你不是在休假吗？怎么来了？……这位是？”接待他们的女性警官话题转得生硬，让社知道对方已经看出自己眼睛的缺陷。

 

“我朋友，我带他来立案的。”狗朗轻拍了一下着社的肩膀，以示鼓励。

 

社并不觉得难过，对他而言这无非是有一次日常事件。

 

“发生了什么？”大概这位前台姑娘和狗朗熟识，而社明显状态不佳脸上还挂着彩，她误会了社的眼睛与他来警局的目的一致，语气因此不自觉带上了些连狗朗都无法忽视的情绪。

 

“一言难尽，能给我们一间屋子么。”

 

“小办公室没人用，你们去吧。”前台姑娘递了一串钥匙给狗朗。

 

社对这方面的程序知之甚少，扯着狗朗的衣袖悄悄问，“等会儿我需要做些什么？”

 

“只是立案而已，填些表，很快的。真正调查的过程就不好说需要多久了。”

 

社没报希望能找到行凶者，但他很感谢狗朗为他所做的，所以没有再推辞。

 

狗朗刚要拉着社离开，转头又问，“对了，今天谁当班。”

 

“好像是西蒙，要不要叫他过来。”

 

狗朗似乎犹豫了几秒，然后才说，“算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弄吧。”

 

社听见狗朗这么说，悄悄松了口气。处理遗嘱时一大堆手续已经叫他身心俱疲，他本以为必须再要经历一次如拷问般的“案情追问”，好在现在的执行者变成了狗朗，没有那种陌生人带来的压力。

 

社跟着狗朗去了走廊拐角的一个办公室，可能那里平时没什么人用，空气里有股灰尘味。狗朗先拉着社坐到桌边，自己则走去开窗通风。

 

社刚放下背包坐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重新拿起包翻找，“兽医院给的诊断证明的复印件我拿了吗？怎么好像忘在车里了？”

 

“没忘，在我这呢。”狗朗接了杯水，放在社面前，帮他把需要的文件都找出来，“都在这呢，现在就少一分立案需要的口供。”

 

社摸摸摊在自己面前的几张纸，双手交叠坐直身体，点点头，“你问吧。”

 

“首先是名字，”狗朗摊开一面记录纸，开始往上面写字，“Adolf.K.Weismann，你的名字我没有拼错吧。”

 

“没有。”社低下头去，“说实话，我很讨厌这个名字。谁会在二战以后给自己儿子起名叫阿道夫。”

 

“总比我姓夜刀神好多了。”狗朗试图宽慰他。

 

但社似乎不是很清楚日语里夜刀神又什么典故，不明所以地问，“虽然我妈妈是日本人，但是我从没在日本生活过。”

 

“灾星的意思，”狗朗笑着解释，“而且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养父也因病去世。这个姓氏本来就少见，当时没少被传坏话。”

 

社不擅长应付这类话题，神色黯然地垂下眼睛，似乎正在思索着说些什么弥补。

 

“好了，闲聊稍后再继续，先把正事做完吧。”狗朗见状立即换上一种公式化的语气，“能和我讲讲整件事的过程吗？”

 

狗朗虽然在事发第一时间就接到了社的电话，但为了照顾社的情绪，自然没有追问细节。比起工作，他私下里作为社的朋友自然也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天我休息不上班，想去买东西。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带着大家伙出的门，应该是七点多，那个时候正好接到了你的一个电话。我一般都会在中心花园那里坐公交车……”社艰难地回忆着那天的所有细枝末节，断断续续地说着，“但是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想散散步，就带着大家伙绕了点路。我还没吃早饭，就想顺路买个面包。大家伙虽然受过训练，但是我通常都不会让他进食品店，于是叫他坐在路边等我，谁知道……”

 

伊佐那社说着说着眉头皱在一起，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狗朗注意到他交叉着放在桌上的手指紧张地握在了一起。

 

“你先喝杯水，慢慢说。”

 

“嗯。”社摸索着碰到纸杯，喝了一口，平复一下心情，继续讲述，“我在面包店里，还没付完钱，就听见店门外面有大家伙的呜咽声。我对自己的狗很熟悉，他平时不会发出这种声音，除非是受伤了或者遇到了危险。我很着急，想跑到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我眼睛又不见，只能循着声音摸过去，摸到大家伙身上全是血的时候吓得不行……再后来我就打电话给你了。”

 

虽然社的叙述十分简略，也没有流露出过多情绪，狗朗注视着他下巴上缝线尚未拆去的伤口，仍然听得心头一紧。

 

“你有没有听到或者察觉到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

 

社略微思索补充道，“当时我听到大家伙的叫声时，他应该不在店门口，后来我再次询问那天当班的店员，对方也说是在面包店后巷里发现我抱着狗。他们店里有监控探头，但是后巷只能拍到一部分镜头。”

 

“那家面包店在那条街？叫什么名字？”

 

“汉娜面包店，具体在那条街我记不太清了，市立图书馆就在那个街区后面。”

 

狗朗又陆陆续续询问了一些社自己没有想到的环节，大致情况记录完毕，最后他让社签了个字。

 

社听着狗朗整理纸张的声音，小声抱怨，“好累，我想喝咖啡。”

 

狗朗想了想，微笑起来说道，“警局里的咖啡味道可不敢恭维，既然登记完了，我们去喝杯咖啡再回家怎样？”

 

“去趟兽医院看大家伙，最后回家。”一提及自己的狗，社又恢复了精神。

 

这种心境的改变十分明显，狗朗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看见社正放松地靠在街边椅背上吃薯条——也不知道就在狗朗排队等咖啡这一小会儿工夫里，他一个人走路都不方便从哪里买的。而广场上肥胖的鸽子们正对社手里的食物虎视眈眈，全都围在他脚边伸着脖子踱来踱去。

 

阳光下这幅画面十分赏心悦目，狗朗忍不住拿出手机照了一张，又觉得自己幼稚，走过去告诉社咖啡买好了，然后不好意地清清喉咙供认，“我刚刚拍了一张你的照片，不介意吧？”

 

社原本正嚼着一根薯条。食物还在口中的他呆愣地抬头看向狗朗声音的方向，“啊？你拍我干什么？”反应过来后，他赶紧吞掉手里剩下的半根，羞赧嚷道，“删了删了，你是不是偷拍我吃东西难看的样子。”

 

“我要真想偷拍根本不会告诉你，而且你一点也不难看。”狗朗抑制不住笑意，“可惜你看不见，不然就知道我没说谎。”

 

如此分直白诚恳的夸奖，反倒弄得社无法出言否认。他失去视觉的时间长到足以忘记人类对容貌的审美标准，虽然身边也时常有人感叹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却是个瞎子，但唯独狗朗的夸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而且，这是伊佐那社生平第一次被人直指盲目而不觉气愤。

 

一阵风吹来，社站了起来，他习惯地做了个摸牵引绳的动作，而后想起现在大家伙并不在身边，又觉得双手无处安放，于是生硬地从狗朗手里抢过一杯咖啡。

 

“谢谢你，”社觉得这句子十分歧义，赶紧加了句，“的咖啡。”

 

“你拿走的那杯是美式，这个才是你点的。”

 

社想要调换过来，狗朗却抢先握住了他的手。

 

“小心别烫到。”

 

咖啡纸杯外面套了防烫的瓦楞纸，并不特别烫手。反而狗朗手心的温度让社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他没有再提让狗朗删掉照片的事，也没让狗朗松手，他们牵着手一起回到了车上。

 

 

TBC

立案流程纯属瞎编，如有BUG欢迎指正_(: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