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未

【SBSS】非敌即友 3

3.

 

Sirius搔搔脑袋说不出话。

 

气氛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或者说尴尬的人只有一个，因为他敢打赌站在他面前的小蝙蝠除了不悦愤怒以外没多余的心理活动。

 

虽然Snape正在做的仅仅是皱着眉头和上下打量他，可与此同时，Sirius不知该如何把话题进行下去。平时这很容易办到，只有梅林知道他是怎样在这个小混球花式骂人后面找到对应的反驳句子。可现在，Sirius当然不是来找茬的，他的目的决定他不得不低头。

 

你这是自作自受Black。他给自己打气，虽然没什么效果，亦没有对策。他有点儿嘲笑起自己的犹豫不前——既然决意弥补自己良心的不安，却还想着怎样道歉才能保全体面。

 

这不会损害你的任何尊严，这是正确的，你在做一件有意义的积极的事，一个男人应当承担的。不过是维护一下你岌岌可危的人际关系罢了，每个人都会经历这种事。Sirius不断对自己这样说，继续给自己做心理建树。

 

好在对方尚算平静，但Sirius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因为哪根只有神知道藏在哪里的底线被触碰而被激怒——要和闷声不响的Snape打哑谜有点儿难。Sirius不确定地，好像没法控制手脚那样变换了站姿。

 

“我没有要找麻烦的意思，这次真的是来道歉。”

 

但Snape听完他的狡辩眼睛眯了起来，并没有变换出任何字句，他在疲于解释的同时也想看看对方接下来还有什么废话要说。他足够礼貌，也等待许久，但Sirius没再出声。感慨于对方反应迟缓的同时，Severus已经不耐烦的移开和他对视的视线。他不喜欢和人有这样的视线接触，也不喜欢浪费时间，和一个需要提示才能进行交流的生物把对话进行下去就是自讨没趣。

 

心中积累的不悦令他果断绕过路障拔腿就走，Sirius则忙不迭跟上去。

 

“别走，”Sirius早预料到困难，他一边追上去一边挽留，“我忘了你现在说话不方便，”他搜刮字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可以只听我说。”

 

这话可真够恶心的。Severus因此停下来看他，表情古怪。

 

发言者话一出口便觉不妥，但并不以为然。Sirius的直觉告诉他还有挽回的余地，以前的，现在的。

 

[别再浪费我的魔力和时间了行吗？好.心.的Black先生。]

 

“别这么小气，”Sirius并不气馁，“我知道我不管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但我发誓，不管看在谁的份上我们可不可以相互妥协一下?”

 

Severus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他烦躁地把夹在左胳膊下面的书换到右面。目前所见只能说明Black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他撇嘴思考如何用最简洁的句子表达心中所想。

 

[说吧。]

 

“啥？”Sirius突然傻眼。

 

这倒是符合Snape的风格，简洁，切中要点。设想过这一切会自然而然地发生，抱歉二字也早已传达，但真正被要求道歉的时候，Sirius反倒站在一个奇怪的立场上手足无措。缓过劲后，他的内心最终趋于平静。

 

和解的第一步总是令双方都不愉快的，可一旦有人做出让步，他希望一切就会顺利地发展下去。

 

思忖片刻，Sirius试探地说到：“我觉得我们就此休战？”他本想用和好这个词，考虑到他和Snape原本势不两立的关系，他偏向了更谨慎的说辞。在确保表情真诚的情况下，他大胆地盯着Snape看，但后者没有明确表示，或者说没法有任何表示。

 

最终，Sirius见他总算挤出一个笑容（虽然这个笑容看起来不太友好），但Sirius无视气氛的能力见长。

 

“我想你这是‘没意见’？”Sirius说。

 

闻言Severus只是缓缓瞟了一眼，动作有点儿僵硬忽略不计。

 

Sirius惊讶于他的坦然和无动于衷，片刻沉默后忍不住确认：“真的？”他不能移开在对方脸上找寻答案的目光，但Snape只是抽出夹在书本里的纸笔写了点什么东西。

 

一下就猜到原因的Sirius压下笑意，耐心地等待回复。他们明明就现在彼此面前，却还像是在互相写信似的，唯一区别就是猫头鹰变成了空气。这样繁琐迟缓的对话方法没让Sirius失去耐心，他安静地等待书写所拉长的空白时间，并注意到Snape手背上的擦伤。

 

那是怎样造成的不言而喻。

 

起先，Severus写了很长的一句话却又马上划掉，他抬眼看着时刻关注的Sirius，不甘地转向另一侧将纸片揉成团。他重新拿出一张纸来，思考到底该说些什么。现在他大可以无视聒噪的Black直接回到宿舍，但这蠢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Severus左思右想迟迟不能下笔，和Sirius Black僵持不下让人觉得烦躁。 

现在轮到Severus需要提示了，可此刻他脑袋里能记起来的除了咒语什么也没有，社交显然非他所长。而明明自己遭无辜波及，却反倒要为他们的过错想方设法弥补。Severus默默在Sirius Black不可饶恕的罪行里又添上这一条，反正本来就是他的错。

 

而正常人在和死对头来道歉的时候该做些什么？Severus试图让自己表现地强硬一点，他对Black是否真心仍存怀疑，如果这又是个圈套他不介意让对方吃点苦头……

 

就在Sevreus陷入思考的时候，Sirius开始好奇他刚才弃而不用的话是什么，好奇却没有搞不清楚状况而直接询问。他小心地规避底线，缺乏礼仪很容易就挑起新的争端。

 

入学以来Sirius从未刻意经营过和朋友之间的关系，而这件事同样伤及他和另外两个人的感情。他不希望因为自己一时糊涂干了傻事变得众叛亲离——他已经是个高年级的学生了，不得不为今后打算。鉴于和家里同样恶劣的关系，他觉得自己该做点努力。或许这是个难以短时间内达成的目标，但Sirius希望他和Snape之间的关系至少能有所改观。虽然鼻涕精是个有仇必报小心眼的混蛋，但不去招惹他他也绝对不会无事生非，对此Sirius再次自我检讨。

 

好吧，也得从弃用这个绰号开始。

 

Sirius站在那儿，勉强又等了一会儿，试图用笑容缓和重新凝固起来的空气。

 

“没必要正式到要打草稿吧？”他说。

 

黑眼睛的主人稍稍分给他一些注意力，却依旧一言不发。 

“好吧我知道一点都不好笑。”Sirius干笑两声，正被Snape握在手里的，垫在纸张下面的书让他联想到一场考核，仿佛这是一场异常难熬艰巨的面试一般。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那么为难，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毕竟错在我。”

 

的确如此。Severus已经思考很多，甚至在规划如何报复。如果你的敌人周到地白送上一回合，成全一下何乐不为？这本来不是一场完全公平的较量，Severus被逼无奈没法反驳早就积累不少怨气。他发誓自己只是暂时妥协，并不表示他会把旧账一笔勾销。

 

走着瞧，Black。

 

像是在填写空白似的，Severus字斟句酌地在那张便签上表达了立场。他详细而书面地宣布自己当然会宽容Sirius先前的愚蠢和无理，但同样表示，如若对方做出什么新的愚蠢行径，自己会随时随地撕毁这份合约。他不友好地把那份停战书扔进Sirius怀里，附赠一个不悦的鼻音。

 

匆匆看完他想说的一切，不知为什么，Sirius的心里一下子踏实许多。那些原本语气不善的挖苦变成笔尖下细小字迹后，他仿佛就可以穿过所有敌意和防备看到更加本质的东西。

 

“感谢你的理解。”Sirius习惯性露齿而笑，终于松了口气。

 

但你也太不坦率了。他可没有勇气连着把这句话一起说出口。

 

不用谢，蠢货！Severus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怒气冲冲地张嘴。Sirius一开始没能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觉得Snape现在的表情很好笑，糟糕的是他真的这么做了。他怕会把一个单纯的笑容曲解成挑衅的Severus因此发火，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没有立即翻脸。

 

不过Sirius识相地收敛了表情，在他想装作若无其事地掩过去之前，Snape快他一步有了新的发言。这次Sirius轻易读出他的唇形。

 

有这么好？笑？吗 ？Black？

Snape咬牙切齿，怒视。但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不，”Sirius露出半个克制的微笑，随口撒谎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写这个很傻。”他举起手里那张被Severus使用过的便签，在纸张被叠起来的那一面还留着他自己的笔迹。

 

而Severus显然没留意，也忘了这茬事，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TBC